疼痛

我一直是個不信邪的人,或者說是過於相信自己
健保卡一直戴在身上,但是幾乎沒用過,我十分相信體內的白血球以及淋巴腺

但這次完全被擊倒了

上禮拜的某天晚上,裸著上身入睡
凌晨五點多開始反胃,接著是上吐下瀉
蹲在馬桶上的我,腦中想的是在南方公園中也有類似的劇情

[只不過是上吐下瀉]
我對自己的身體非常有自信
不,與其說是對自己的身體有自信,不如說是對人類的免疫系統有自信
許多人跟我說,這種腸胃炎症狀千萬不能吃濕的東西
但因為我自我感覺良好,當天晚上吃的是吻仔魚粥
理所當然又吐了

隔天就開始胃痛
痛到今天,也一個禮拜了
藥也吃了,醫生也看了,甚至拔罐
依然疼痛

跟疼痛相處了一個禮拜下來,倒也有些心得
在逃避與接受之間的掙扎頗令人玩味

痛的是胃,一旦痛起來我就站不直,這一個禮拜以來我幾乎忘了如何抬頭挺胸
所以當我蜷伏著側躺在床上,那是被擊倒且屈辱的姿勢
被擊潰之後,以嬰兒之姿自我催眠,想像自己回到母體,漂浮在羊水中
嘗試找到一些安全感來除去這惱人的疼痛

如果這樣就不痛了,那我們還要醫生幹嘛?

那不堪的狀態只能夠讓我暫時忘卻腹中的不適感
雖說是暫時,事實上卻是瞬間,約莫兩三秒
馬上逼得我由左躺換成右躺,這種換湯不換藥的變通方法當然沒用
左換右換交替了幾次,讓我決定平躺面對

平躺之後,突然能夠明白苦行僧都在做些甚麼
腹部的肌肉遭受地心引力任性的拉扯,與疼痛的部位更加契合
心臟如幫浦般將血液一波波擠壓出去,更能夠仔細感受到腹腔一陣陣的隱隱作痛

呼吸在這個姿勢很重要

吸氣時,腹腔會隨著胸腔隆起,腹部肌肉與病灶處也隨之分離
清晰的痛楚即轉換成隱隱作痛
要知道,在床褥上輾轉難眠時,那隱諱的痛楚更令人難以忍受
所以我竟量避免吸氣,將腹部保持真空狀態,感受那清晰的痛如海潮般擴散全身
這反而比較好入睡

心臟跳動的節奏伴隨著疼痛的跳躍
如同
胸腔的隆起伴隨著腹腔的騰空
像是兩對夫唱婦隨的老夫老妻

有一天晚上,值得讓我特地記錄下來
事實上也就是前天而已
從桃園帶了本文化苦旅回來


午夜時分,病懨懨的,抱著這本大小以及厚度都曖昧的大師著作爬上床
只留一盞床頭小燈,隨著余秋雨走了一趟

那晚我沒睡

並不是那種很有文人氣息的睡不著
純粹是胃痛到不行
後來想想也難怪當晚會胃痛得如此嚴重

胃痛到如此
竟妄想消化余秋雨在道士塔的無奈與惱怒
甚至是在莫高窟前,筆鋒下豪氣的千年吞吐

微臣惶恐